2013-05-09
当戏剧发声!——乐施会2012年“民众戏剧与社区工作工作坊”侧记
“民众戏剧是什么呢?”当我们开始策划这个工作坊时,所有参与者都在问这个问题。有的人说,是一种表演形式;有的人说,是一种展现民众生活的方式;有人说,是专业演员演,观众看……
工作坊开始时,来自台湾被压迫剧场推展中心的万佩萱老师在白板上写下了几个大字,我心里一紧:“哎呀,字那么大,我应该准备大点的白板啊,不够写了!”还好,万老师再没有写更多。这几个大字是:应用剧场、协作者、社会意识、学习的能力、不当“老师”的能力。万老师简单介绍了应用剧场的定义,让大家了解这并非专业人士的领地,而是社区社群发声的一个方法和渠道。而作为NGO工作人员,如果想成为使用这种方法的协作者,就需要具备社会意识——能够关心、认识和分析社会,分析群体境况并能够反思自身行动;具有学习的能力——不断吸取新的知识和总结经验;不当老师的能力——协作者不能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在“引导”和“推动”之中,不仅要保持谦卑,也要学会等待,尊重对方的主体性,让对方做自己的主人。

我个人感受,这些游戏的可贵在于,它们能虚构一个场景,让参与者暂时“架空”,但这架空又不是纯粹的脱离,而是抽象出日常生活细节中的重要特质,这一分一秒,只感受这些抽象后的自己与他人。于是在这个场景中,游戏让我们看到平日里隐藏在表象背后的人,以及人与人之间的互动。
从游戏开始,我们进入了戏剧。戏剧比游戏更进一步在于,在这个虚拟场景中,戏剧需要更深入挖掘参与者背后的“故事”,包括个人经历、工作经验、分析视角甚至“社会意识”。伙伴们不断“创造”着雕塑、集体雕塑乃至戏剧场景,每个定格背后都是多人生命故事的碰撞与融合。当被问到戏剧究竟能发挥什么作用时,大家的回答纷纷:能够协助人思考;能够为无法用文字和语言表达自己的工友提供更多表达途径;能够让他人了解我们所服务群体的情况,开展公共倡导……万老师并没有给我们答案,但答案也许已经蕴含在每个行动者的心中。

此次工作坊,亦在在强调了行动的重要性。因此我们不仅有“理论学习”,还到伙伴社区与骨干妇女们一同实践了游戏与戏剧。说实话之前我一直害怕这样的“打扰”对社区妇女来说是个多余,但过程中看到大姐们开心的笑脸和投入的表情时,我完全放心了。这又让我想到那句话“做自己的主人”:我之前的担心,也许又是另一个角度的忽略主体性了,这种父权式的包办式的操心,难道不是也在矮化社群自身的选择与判断能力吗?
还有另一个让我特别想记下的细节是,作为一个工作坊主办者,当我看到某位同工完全不愿意投入学习时,那种心情真的十分低落。尤其当对方不说一声离开现场,我简直开始生气了。但就在此时,我想起那句话“做自己的主人”:是啊,为何她/他不能做自己的主人呢?为何我有那么强烈的控制欲望,想让对方按照我的意图去表现呢?我们所在做的,无非是要“尊重”对方的主体性,具体来说,难道不就是尊重对方的选择吗?在这样的反思下,我终于冷静下来,并认真给对方打了电话,表达我作为组织者而希望了解她/他的行踪,只是因为我们需要对每位参与者的安全负责,至于她/他有其他安排,可以提前告知我,然后去参加。令我惊讶的是,对方在抱歉之后,第二天也开始积极投入了!
这个小插曲让我思考了很久。我们作为发展工作者,工作的核心并非是一个接一个的项目或活动,而是每个与我们接触的人。如果我们能够在与她/他们的互动中,不断警醒自己,不断保持对自我与他人主体性的觉察和尊重,对方是否也就会回馈以真诚呢?
于是,问题又回到了开始。“民众戏剧是什么呢?”我想,这是一个时空,它能协助我们看到时空中的人,看到自我与对方的社会落脚点,看到人身后的历史、经验、情感与梦想,然后协助人们用最素朴最直白的身体和/或语言表现而出,唤起观者和参与者的共鸣。它是为了让每个人都看到自己,看到别人,然后协助每个人去“做自己的主人”,同时意识到乃至最终成为协作者,实践所有人都能做自己主人的世界。
(本次活动是乐施会城市生计主办的针对社区工作者的系列能力建设之一,旨在为服务外来工友的伙伴工作人员提供更多样化的工作理念和手法。)
作者:陈韦帆 乐施会城市生计项目官员